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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飞声×李莲花】白珊瑚

剧版结局续写【二】

微微微笛花,全文1.2w+,欢迎评论~


正文:


金鸳盟盟主笛飞声,生性好武,一柄长刀从不离身。不过两年,将万人册中排得上名号的武林高手一一挑败。

 

江湖比武点到为止的规矩于他似是全无约束。刀刀杀招,不留活路。看那架势,八成比武是假,是个残暴嗜血以杀人为乐的恶徒才是真。

 

于这般说法,江湖中人口耳相传,是否亲眼目睹暂且不表,总之各个仿佛言之有物,亦不吝于添油加醋道几句。

 

 

待传到笛飞声耳中,竟似他是个长了三头六臂凶神恶煞的怪物。

 

笛飞声无所谓这些传言几分真几分假,也无所谓角丽谯是否如她所说一般将那些嚼舌根的人如何拔了舌头毒瞎了眼睛扔进石窟中折磨,他不在乎。

 

角丽谯贴近他,盈盈屈膝,浑身火焰般娇媚的红色带着一股子独特的香气。

 

笛飞声不喜欢陌生的气味,这让他想起年少时钻进他耳中口中的虫子,分明是从发臭的尸骸中孕育成型,却带着各种各样或清香或甜腻的味道。

 

笛家堡好像有用不完的虫子,那时的他无法抵抗,只能伏在地上干呕,然后成为一具任人驱使的傀儡,不断地杀人......

 

弱者为鱼肉,强者为刀俎,善人,恶人,没有什么两样,皆可杀。笛飞声无所谓杀人,也无所谓杀的是什么人。但他厌恶笛家堡自称“主人”的东西以痋虫为锁链,勒在他的脖子上要他服从。

 

笛家堡的人没有尊严,没有自我,无论意愿,只许妥协——像狗一样。

 

只有比笛家堡所有奴隶都强,才能活下去,然后逃出去。再然后,比天下所有人都强,才能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上。

 

若为行尸走肉,不如死了干净。

 

……

 

随口提了一句她身上的气味,这位魔教圣女便兴奋起来,将雪白的手腕自袖中露出来递到他面前,娇声道:“这是东海的血珊瑚,带有异香的确为珍品,只是多半被四顾门得了去......尊上若是喜欢,阿谯便为尊上夺来。”

 

珊瑚手串戴在角丽谯的手腕,白的更白,红的更红。笛飞声垂眼看着,微微挑起唇角——

 

四顾门,李相夷。

 

万人册上唯一排在他前面的人。

 

 

——

 

李相夷与笛飞声,二者名声皆是如雷贯耳,不至于互不知晓,但也不曾谋面。

 

初见这位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的场景,倒与笛飞声预想全然不同。

 

当夜扬州城月色不错,伴随红绸翻飞的剑光也不错。笛飞声负刀立于不远处屋檐,觉得这人舞剑时招式精妙独到,虽然花哨了些,力道张弛之间舒展自如,的确厉害。

 

笛飞声暗自拆解着招数,到最后看着那人影挽了个剑花自屋顶跃下,落地背着手还做了个收势停在一位女子身前,不知说了什么,引起周遭哄闹。

 

不由嗤笑——这人的剑,不用来杀人,倒是拿来显摆。

 

......

 

人群散去,破空声传来,笛飞声抬手一接,将迎面而来的酒壶停在手里。准头不错,力气也足,若是个没有武功的,恐怕要被这一下子直接砸下屋檐。

 

“——朋友,何必在梁上吹风,不如下来共饮一杯。”

 

楼下那人正收回手,抱臂朗声朝他发话。

 

笛飞声跃下屋檐,看清了李相夷的全貌。这位不足弱冠的天下第一,看着就像是这辈子没吃过苦,站在那里眼神虽隐含凌厉,却并无杀气。抬了抬下巴,念出了几个字,笛飞声稍反应了片刻,才知他是在说壶中酒的名字。

 

这李相夷方才在江山笑上舞剑便喝了不少,说起话来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鼻音。面对来路不明者,神色之间全无紧张,甚至挺惬意,仿佛今日心情很是不错。

 

见笛飞声不应声也不拔开塞子喝酒,李相夷随手打理了一下衣袖,留下一句后会有期便转身要走。

 

“李相夷。”

 

“怎么?”

 

“我来是为赢你。”

 

闻言,李相夷笑:“恐怕阁下赢不了我。”笛飞声将酒壶抛还给他,淡淡道:“还未打过,你口气倒是大得很。”李相夷挑眉,末了点点头:“那便比试一场,输者——”

 

“输者留下命来。”不等李相夷想好输者如何,笛飞声便给出了答案。

 

李相夷默了片刻,问道:“你我曾有仇怨?”笛飞声答并无,“只为比斗?”笛飞声不言语,只是看着对方。

 

“比试便比试,我不喜欢杀无过之人,你若输了也不必死。”

 

笛飞声皱眉,这人说话,可不怎么中听。什么喜不喜欢,还什么不必死……好大的口气,一副绝不会输的样子。李相夷把这话说得理所当然,这世间一切都得由着他的喜欢似的。

 

江湖传四顾门门主令,赐生则生赐死则死,怕不是全凭着这人的喜欢吧。

 

我管你喜不喜欢。

 

笛飞声二话不说,横刀立于胸前就要起手。李相夷手握少师剑鞘格在身前刀刃之上,刀剑相击,发出当啷一声响:“尊姓大名?”

 

“笛飞声。”

 

......

 

那回二人并未打出什么胜负来。李相夷未出杀招,只是以技压人,笛飞声也不知为何,并未如与他人相搏时一般只求立见生死,二人打得有来有回。终于一次交锋时,李相夷婆娑步施展开来,笛飞声后背空门露出,心道不妙,而后便感到背部受了一击,却并未有什么穿透而过的痛楚。

 

笛飞声站定,回身看那用剑柄杵了他后心的人。那人也收剑入鞘,又拂了拂衣上垂饰:“我说了,你恐怕赢不了我。”

 

“不杀我?”

 

比武本就是决生死,不尽全力,如何尽兴。

 

笛飞声闻到一股极其清淡的香,顺着李相夷的手,余光看见他腰上两缕红缎带下系着两颗珊瑚珠,也是红艳艳的,哪怕月色之下都瞧得出。


忽然他便想起前些时候角丽谯说的那句,多数都被四顾门得了去——本以为四顾门取珊瑚是用来哄门中女子开心的,居然挂了两颗在李相夷身上。

 

放着他一个金鸳盟的盟主不杀,爱这些没用的东西。这家伙武艺确为他生平仅见,人也是,怪得很。

 

传闻李相夷为折梅赠人比武。今日一见,便是有人告诉他,李相夷折了花是给自己戴,好像也没什么可意外。

 

月下饮酒舞剑,身影飘飞,恣意如此......李相夷做什么都不意外。

 

“死倒是不必了,输者便去赔了这些打坏的屋瓦地砖吧。”

 

笛飞声未作声,只是扔给他一个钱袋。然而钱袋留在那人手中不过一瞬,就又被丢了回来:“愿赌服输,自己去。”收起钱袋:“李相夷,我还会再来。”

 

 

——

 

笛飞声闭关半年,日日精研那夜所见,婆娑步,相夷太剑,醉如狂......无人可与他对练,他便布条蒙眼,一人出招,对阵者是目若寒星身矫如电的李相夷。耳畔是刀风激起湖水的动静,还有树叶卷落的飒飒声响。

 

......

 

出关后他便又去找李相夷,惜败。

 

笛飞声觉得,若是用尽全力,使出在笛家堡练得的那种不择手段以命换命只为杀死对手的招数,拼着重伤乃至身死,或许可以破了李相夷的剑法,至少砍下一条手臂来,而后若仍有余力,翻腕上挑,他的刀便能捅入李相夷胸口,撕开骨肉。

 

然而他没有。

 

这回两人身上都挂了彩,笛飞声受伤更重些,血流不止,但也非要害。李相夷丢给他一小盒伤药,靠在一旁等他上药:“你这人没意思,只知比武拼命杀人。当你的大盟主不好么,哪日被打死了,这辈子草草了结。”

 

“死的或许是你。”

 

李相夷哼笑一声:“做梦。”

 

这次李相夷拿走了他的钱袋,理由是出门太急,未带银两,衣服破了要买件新的才能回去。笛飞声讽他总在意些虚的,那人瞥他一眼,回了句你懂什么,而后飞身而去。

 

也是这次,四顾门门主与金鸳盟盟主口头约定,暂且休战,各自约束——此约必将引起江湖哗然,不过笛飞声并不觉得此事有什么分量。

 

没意思?

 

笛飞声坐在原地,伤口刺痛,心情却不错。在笛家堡时,他常要练武,为了活命。逃出笛家堡后,他也常常练武,或许是为了复仇。他以为自己不断比试是习惯了刀光剑影,即便厌恶也只能去做,但如今倒觉得,武道本身,便是他所求。

 

李相夷所求为何?

 

罢了,无所谓。李相夷求什么,李相夷自己去做便是,这人主意大得很,用不着他操心。爱求什么求什么,只是在他笛飞声打赢他之前,别死了就行。

 

下一次,定要赢他。

 

 

——

 

他的确赢了。

 

东海之战,李相夷神情不复以往,冷得像是一道锋锐的冰刃。那双寒星似的眼睛仍然很亮,死死盯着他。

 

笛飞声不屑解释什么,此时更是不想让那人眼中的火扑灭哪怕一点。他知道,这一刻的李相夷绝不会再有留手。一个杀性甚重的李相夷,笛飞声还从未见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李相夷想杀人。

 

杀意是他熟悉的,让他想起笛家堡暗无天日的年月。那时他杀死所有围上来的对手,一个,十个,无论多少。李相夷也是,他只身前来,杀死所有拦路之人。

 

当年站在高台上的是笛家堡家主,底下搏杀的是笛飞声。如今坐在舱中的是笛飞声,底下浴血的是李相夷。

 

他们不像,但在此时此刻,却又如此相像。笛飞声简直在这人眼中看到了自己——不错,这才是他想要的决战。是生是死都不重要,得此一战,便是活过。

 

所以他忘了之前二人的几次短暂相交并无剑拔弩张,也不在乎李相夷的剑本是如何飘逸自由,只想战个痛快。

 

被一剑钉在船桅上,笛飞声却想笑,他还从未如此痛快战过,和天下第一,和李相夷。

 

这回若是死了……死便死了,无甚可惜。

 

 

他没有死,被角丽谯救醒后,却听到李相夷死了。

 

 

——

 

李莲花,他说他是李莲花。

 

李相夷身姿矫健,走起路来轻快得很,衣带发尾随着摇来摆去,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气模样。李莲花的确不像李相夷,温温吞吞,好像被人如何拿捏推搡也不见火气,走路也是慢悠悠的,稍微一会儿就气喘得很厉害。

 

不再是红色,他像一株快要死掉的白珊瑚。

 

李莲花说李相夷死了,可笛飞声不这么想。李莲花照样我行我素,虽然他的我行我素从天下第一匡正除恶变成了种花,烧菜,喂狗——笛飞声看不明白李相夷,也看不明白李莲花。

 

李莲花分明只余一成功力,却比李相夷还难对付。李相夷好歹一来二去光明坦荡,不屑得拐弯抹角,凡是说出口的便是真话。李莲花十句话里八句假的,虽然骗起人来也不算次次走心,有时敷衍得漏洞百出,但总归是要当心些——就如天机山庄那个方多病,几乎就未从坑里爬出来过。

 

这人拿方多病当小孩护。笛飞声不是小孩,他清楚,李莲花也清楚,于是也不怎么骗他。

 

然而笛飞声有时有些恍惚,他看见李莲花懒懒垂着眼睛给萝卜浇水,又拿一颗糖便能将方多病忽悠三五个来回,把人气走了,笑眯眯摇摇头,再挪回楼里坐下,一个人扶着桌子咳......

 

好像十年光阴独独从李相夷身上走过了,漏过笛飞声。

 

十年闭关独自疗伤,于他而言,每日睁眼闭眼,石壁,草木,一切一成不变。待他出关,李相夷也仍应是当初那个样子——那个与方多病差不多大的家伙,脾气不怎么好,脊背挺得笔直,永远不会疲惫,张扬,好胜,但也强横得唯有让常人仰望的份。

 

......

 

十年后的江湖,笛飞声并没有兴趣。

 

属下递上来的万人册,全是陌生的名字。以往或许是为了精进实力,或许是为了证明什么,笛飞声浑身皆是战意,他想将所有榜上有名之人一个一个挑败,看着自己的名字一步一步登上顶峰。

 

可现在看来,当年一场又一场的决战,也没有什么意思。

 

那些被他或杀或废的所谓高手,不过是些他连名字和面貌都记不住的人。笛飞声要的是他们代表的排名,打赢了便转身而去,其余的,一句交谈都欠奉。

 

唯有李相夷。

 

笛飞声至今仍记得那人江山笑月色下饮酒舞剑的潇洒。当时他遥遥所见,除却心中暗赞一句好身手,还觉得自由——哪怕他自己并未觉察。

 

或许习武并非只为了杀人,至少李相夷不是。

 

江山笑上,朗月千里辉泽,俯瞰万人举目,兴致所至,方有醉如狂剑舞。

 

那日之后闭关半年,笛飞声不断拆解李相夷的招式步法,有时瓶颈不破,便闭眼静心,在此微妙心境中忽有所悟,悲风白杨更上一层——杀性过重,求胜过激,刚极易折,原来便是少了那一分随意自如的开阔洒脱。

 

若是为了名头响亮,的确可以再将万人册自上而下血洗一通,可若是为他这把刀,那笛飞声的对手只有李相夷。

 

 

——

 

出关时他们说李相夷死了,好在是假的。

 

李相夷就是李莲花,模样变了,至于其他,有些变了,有些没有。真正让他认出李相夷的东西没有变。这人的眼神,还有那股子谁也拧不过的劲,没有变。

 

可李莲花也要死了。

 

碧茶之毒无解,他熬不过这一年。

 

只是李莲花看起来不像是要死的样子。每日随着太阳升起,若不是动不了,他便爬起来喂鸡喂狗,泡茶,偶尔还抻着胳膊伸懒腰。

 

笛飞声探过他的脉也问过药魔,结论便是,这样的病人,不知是费了多少功夫才保持了此时的体面。

 

体面。

 

若不是药魔,笛飞声并不会刻意想到这个形容。

 

李莲花是李相夷,李相夷本就不会不体面——除了东海一战无暇顾及,其余时候,即便是与人打斗,李相夷都不会允许自己身上有什么尘土污渍停留,衣袖袍摆乃至身上花里胡哨的绸带挂饰均会整理妥帖。

 

李莲花也是,坐下便要理一理衣摆,沿街喝点茶水都要转着杯子寻个最干净的面儿,看似随意,照样在人看不到的细微地方舍不下讲究。

 

穷得方多病看不过眼,他倒是半点不挂心,闲来无事便拿小刀在一小块木头上挫,做好了头簪隔天就顶着出门......苏小慵好奇问过他这些稀奇古怪又好看的发饰哪里来,她也要买些戴,李莲花张口就来,自然又是胡说一通。

 

李莲花还总是辗转于各种怪案子,将所有人都拿捏得心服口服,解决了疑难便抽身,仿佛什么都难不倒他。说他是个快瞎了废了乃至将死的病人,怎么都不可信。

 

故而慕娩山庄解过冰中蝉后,李莲花忽然真有了病人的样子,笛飞声便觉得不习惯,哪怕他早知道了碧茶的存在。

 

碧茶毒烈,可李相夷能在身中剧毒时与他酣战击毁大船,李莲花也能用着仅剩下一成的功力,与其共处近十年。碧茶本该奈何不得他吧,不然这人每日哪来的力气与人说笑,换着花样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养活小鸡小狗和一堆白菜萝卜?

 

他可是李相夷。

 

 

——

 

凡是见过李相夷的,都不会认为有什么能困住他,有人生来便是能与天地命运相争的。李莲花出招之时剑意澎湃,李相夷的魂并未沉寂——哪怕他躺在床上咳得仿佛快要断气,喘得如同一条脱水许久的鱼,拼了命也吸不进多少气。

 

笛飞声从不信命,他觉得李莲花也不信。像他们这样的人,没有一个会信命。

 

笛飞声为他理了半天的气息,他想问为何这十年你不寻医问药,即便碧茶无解,总不至于自始便放弃。但最终是没有问,笛飞声只是收功后摇头,淡淡道:“真狼狈。”李莲花半睁着眼,眼睫上都是汗水,像是累得说不出话,只是扯了扯嘴角,也不知听清了没有。

 

稍微歇息了一阵,李莲花撑着床沿一点一点把自己撑起来,他的动作很是艰难,浑身都在抖。笛飞声握着拳看着,脚却钉在原地,没有去扶他。直到李莲花气喘吁吁地坐起,脚踩在地上,微微低着头停了一会儿开口,他的声音沙哑且轻飘无力,笛飞声听不出情绪。

 

“好看吗,笛盟主。”

 

若是当年的李相夷,那这便是生气了。若是李莲花......李莲花学会隐藏自己,七分假三分真,谁又说得准。于是笛飞声一手拿着块干净的巾帕,一手抓了件在外晾晒好了中衣,中衣扔在李莲花身旁的床榻上,巾帕落在他手中。

 

李莲花抬眼看他,笛飞声转身便朝门外走去:“李相夷,自己擦。”而后他听见那人的一声谢了。

 

换了一副皮,骨头还是一样硬。

 

 

——

 

李莲花未赴约。

 

真如他所言,李相夷已死,李莲花便不会带走少师;真是毫无牵挂,笛飞声不会将李莲花推出去,李莲花也不必接住红绣球——四顾门初寻回少师剑,台下李莲花的眼睛,骗不了人。

 

望江亭,笛飞声收好断剑立于崖边。

 

他要找到李莲花,将少师还给他。一名剑客,哪怕身死也不会弃剑。

 

少师虽断仍是少师,不过是再难重现昔日光华,李相夷也一样,便是碎了再拼起来,依然还有个李莲花。

 

 

——

 

李莲花实在不好寻。

 

耀眼时无人不晓,恨不得全天下都记住李相夷这三个字怎么写——扬州慢,婆娑步,相夷太剑,一点也不藏着掖着,独门功法,旁人虽使不出来,整个武林谁人不识。

 

像那夜腰间丝带下坠着的红色珊瑚珠,扔在海里也是醒目的。

 

李莲花呢,是褪了色的白珊瑚,被水没过去,或者沙土盖上了,就很难看得见了。

 

 

——

 

东海滨,渔村。

 

一光裸着上身皮肤黝黑的老渔夫刚刚将网拉展晒起来,才抹了把汗,抖着裤管里的沙子,抬头便见两人朝他而来。为首者身形高大面无表情,看服饰就不像个卖力维生的,背负一布条包裹的玩意,看形状或许是把大刀,身旁跟着的亦是一身黑色劲装,与他们这小渔村格格不入。

 

老渔夫张望着,觉得奇怪,他们这村子人少,地方又偏,各家各户的都认识,除了偶尔外出采买,或是打着点稀罕玩意送出去卖,几乎长久地见不着外人。这阵子倒是奇了,先是从海里捞上来个半死不活的,这才过去多久,又来两个。

 

捞上来的那个应该是姓李,但具体是不是也说不好——不知道是得了病还是怎么,那孩子精神头一阵一阵的,一时记得自己是谁,一时又不记得。

 

他眼睛应当是看不见,直直盯着前面,右手动不了。或许是辨不出身处何地,周身是何人,警惕得很,谁靠近都不行,左手在腰间摸索,也不知是在找什么,但约莫是没找到,眉目间郁色更重。

 

有大着胆子问他叫什么,家住何方的,那人微微侧头——好像耳朵也不大好使,半天才互相弄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他说他姓李,又问诸位是否知道什么什么门,大家伙哪有知道的,只能作罢。

 

有天晚上老渔夫起夜,发现那人也醒着,便好心给他也倒了些水。

 

这人年纪还轻,却成了这个样子,怪可怜的。

 

先前还说姓李,结果这回又说自己叫什么莲蓬,很是温和地道谢,让人摸不着头脑。

 

喝了一点水,莲蓬摸着自己的手臂有些发愣,看他这又记忆错乱的样子,老渔夫解释这是他自己拿石头片割出来的,拦都拦不住,村里人不识字,不知道他刻的是什么。

 

莲蓬笑着说没什么,老渔夫嘀咕——没什么,那还刻得那么深,反复划开了好几回,像是生怕自己忘了。

 

莲蓬看起来比那个李什么脾气好,有时候还会慢吞吞爬起来出去帮忙晒晒网。但记性还是不好,脑子也是,偶尔捏一小团自己的饭摸索着出门,慢慢朝有狗叫的地方走,把饭团扔过去,然后说:“狐狸精,吃吧。”

 

看来莲蓬曾有条自己的狗。

 

......

 

这人虽然身体不太好,但无论是莲蓬还是那个李先生,都是挺好的人。

 

只是有一回比较吓人。

 

那天喂完了狗,莲蓬早早躺下了,动作比平日还慢,脸色也更差。当夜便起了烧,高热两日后,莲蓬开始说胡话,不知道是哪儿疼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一不小心从床上跌下来,吐了许多血。

 

老渔夫正要去扶,却被那骤然抬眼的人骇得不敢靠近,那人自己直起身子,抹掉嘴上的血迹,似乎念叨了什么人的名字,盯着空无一人的地方猛地出掌,竟直接将桌子击碎——虽然下一刻便又站不住,倒在地上蜷缩起来。

 

老渔夫看这人怕不是犯了疯病,半天不敢过去,直到他彻底昏厥。

 

李、便叫他李莲蓬好了,反正都是一个人。李莲蓬再醒来时,怔怔地瞧着上方,老渔夫叫了他两声,也没有贸然去碰他,不然若是再疯起来,这把老骨头只怕是要交代了。

 

“我......”

 

李莲蓬又想了一会儿,好像想起来了些什么,有些艰难地抬起左手,去探右臂,沿着那些他自己刻出来的伤口一点一点摸过去。然后想要坐起来,可惜实在没了力气,试了半天也不成。最后垂下手,转过身去,开始笑。

 

他笑了一会儿,声音低下来,喃喃如同自语。老渔夫听不清,只模糊听见他好像说了两句——该怎么办。

 

然后便没有声音了。

 

什么怎么办?

 

老渔夫不敢凑近,躲得远远的,疯子力气大,再好的疯子也是怪吓人的。

 

 

——

 

好在后来这个李莲蓬,不怎么发疯了,只是看着有些傻,没有先前那股子聪明劲儿。

 

不认人,不认地方,不会再往手臂上刻字,也不会拿着饭团找叫做狐狸精的狗;人也不讲究了,你给他什么衣服套着,他就乖乖套着,脏了也不管,可能是因为他看不见。

 

吃得少,没脾气,除了身子骨不结实,总是病歪歪的,其实还挺好。

 

 

......

 

看那二人越走越近,老渔夫战战兢兢。说不怕那是假的——这两人身上都气势太过,又有武器,不似常人。黑色劲装的男子先一步跨进院子。简单交谈后,疾步出去,在另一人面前站定行了礼。

 

而后便见那个高大男人目不斜视,径直进了屋。

 

 

——

 

李莲花正坐在桌旁,和一只放在碗里熟螃蟹面对面。

 

笛飞声走上前去,抓住了他的手臂:“你——”李莲花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拽吓了一跳,正扶着碗的那只手猛地挥了一下,将碗碰到了地上。

 

这人空洞的眼神让笛飞声皱起眉头。

 

李莲花想要抽回手,但没成功,他这条手臂本来就动弹不得,便只能试着用肩膀带动着往回收。然而凭李莲花的力气,要与笛飞声的手劲相抗几无可能,尝试了两下便觉得肩膀都疼起来。

 

于是便不动了,扭头转向门口,不知是不是在等老渔夫救他。

 

“李相夷——李莲花?”

 

李莲花比他印象中瘦得更厉害,头发随便绑了绑,和渔村众人一般,整洁好看谈不上,图个方便而已。穿着粗布麻衣,比那老渔夫的厚上许多,还算保暖。但不知为何,有些地方粘着尘土,灰扑扑的。

 

这么“对峙”了一阵,还是笛飞声先放开了李莲花。束缚的力量消失,李莲花转回了脑袋,在桌子边上摸了摸,慢慢啊了一声,笛飞声还以为他要如何,便见这人蹲下身去,左探了探,右探了探,将掉在地上的碗和螃蟹都捡回了桌子上。

 

然而起身时没站稳,磕到了桌角,差点便摔了——还好有人眼疾手快扯住了他,而后将他提溜起来放在椅子上坐好。

 

笛飞声眉头皱得更紧,他算是知道李莲花衣服上为何这里脏一块儿那里脏一块儿的,八成是自己四处磕磕碰碰摔的。

 

“李莲花,你认得我么?”

 

 

陌生的声音......李莲花?那便不是在叫我了。

 

 

笛飞声站在那里便很高,挡住了门外照进来的光。李莲花微微眯着眼睛,有些不解地歪着头朝前后各倾了倾身体,发现只有这一块是阴影,于是扯着椅子换了个地方坐。

 

此时无颜与老渔夫也进了屋,屋内氛围有些怪异——站着的那个盯着坐着的那个,坐着的那个面朝螃蟹,旁若无人地试着用左手抠开蟹壳,一面不行,便换了个角度继续抠。

 

无颜看了看老渔夫,老渔夫搓了搓裤腰,他也不知该干什么。但被这么盯着,不说些什么好像也是不妥当的,于是呃了两下,大声道:“莲蓬啊——莲蓬,来客人嘞!”

 

莲蓬?

 

笛飞声看见李莲花抬起头,循声转向老渔夫,而后撑着桌子起来,转身朝着灶台走去,拿了几个碗回来,然后给每个碗里添了些水。

 

李莲花倒水时,要先用手确认碗在哪里,再拿茶壶,按照大致的位置倾斜壶身,重复了三遍,倒了三碗水,刚好将茶壶倒空。动作挺慢,水也洒出来了些。但屋内剩下三人都没吱声,只是各自看着,滋味不同。

 

三碗水,只有李莲花自己拿了一碗放在面前,自顾自慢慢喝着,剩下的两碗没有人动。

 

四人皆围着桌子坐下,无颜示意老渔夫将前情述出。

 

......

 

待老人说到刻字之事,笛飞声二话不说站起身来,掀起他右臂的袖子——毒,回去,云彼丘,师兄,笛,四顾门,李相夷。

 

刻得不工整,歪歪斜斜,有些字重叠在一起。伤痕已经结痂,笔画复杂处依稀看得出当时如何血肉模糊,连成一片。刻字之人下手十分狠,且若是只刻了一次,不会形成这样的伤痕。

 

或深或浅,伤得最严重的是李相夷三个字,应当也是他刻得最多的,不知沿着第一次的刻痕反复划过多少回。

 

笛飞声捏着李莲花右腕的那只手越攥越紧

 

 

——李相夷回来过。

 

 

“那时候他这胳膊隔一两天便要这么烂一次,我是实在拦不住。”

 

老渔夫看着笛飞声面色,愈发胆战心惊起来。可这也是实话,当时莲蓬浑浑噩噩,非要划烂自己的胳膊,不给石片他便要用指甲,至于到底刻了个什么没人看得懂,只觉得怪骇人,大家都觉得他是在犯疯病,不敢拦着。

 

李相夷......

 

笛飞声闭上眼睛,心里那团郁气却怎么也疏解不出,横冲直撞的,让他几乎想要杀人。直到李莲花用左手去掰他,笛飞声才松开了手。

 

李莲花右臂垂下,衣袖便将那些疤痕遮盖住了。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老抓他的胳膊,抱着自己的那碗水朝离笛飞声远些的地方挪了挪,继续发起呆来。

 

笛飞声重新坐下,看着李莲花一派诸事与我无关的样子,默默吐出口气,冷声道:“继续说。”

 

于是老渔夫便磕磕巴巴继续讲了起来。但经由方才那么一打岔,加上这人的气势实在迫人,一时之间脑海中有些混乱。老渔夫绞尽脑汁,半天才挤出一句:“他,他有时候出去喂狗,对,哪家的都喂,只要他听着了就分点自己的饭给狗吃。”

 

“他还记得狐狸精?”

 

“对,对,是这个名儿!不过后来吧虽然还喂,但好像再没这么叫过了。”

 

看来,也不记得了。

 

见笛飞声半天不说话,老渔夫想了想还是道:“二位,莲蓬他——就是您说的李莲花,李莲花他这个身子骨老汉是真的没有办法,这村里也没个好郎中......您看要是以前有些交情在,能不能,能不能给他带到城里去治治病啊?”

 

“......嗯。”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这么年轻的孩子,多可惜啊。”

 

 

——

 

两日后

 

“李莲花!”

 

方多病赶到渔村时只有他一人,本是搜罗了不少名医名药一道来,只是他心里急,日夜兼程,便将其他人都甩在了身后。

 

李莲花被这猛冲过来的一个拥抱惊得一动不动,倒也不是,脑袋还是转了转的,只是他身上披着干净的狐裘,被抱紧后手臂被裹在里面动弹不得。方多病一如既往的大嗓门,抱着人笑得见牙不见眼——李莲花还活着,还全须全尾好好站着,实在是太好了!

 

笛飞声在一旁看着,未作声。

 

方多病自顾自说了许多,是骂也骂了乐也乐了,发现李莲花不回嘴不应声,只是在狐裘包裹中动来动去,像是被捆得不舒服,这才觉得有些不对:“......李莲花?”被松开的李莲花显然还没有适应自己的名字,也咕哝着念叨了两声李莲花,转身就走。

 

方多病有些发怔,见笛飞声也已抬步跟在李莲花身后,一副寻常样子。“他,他怎么了?”笛飞声一面跟着李莲花,一面提前用石子击飞了那人身前脚下的沙土块:“如你所见。”

 

“是碧茶?”

 

“嗯。”

 

“还,能治好吗?”

 

“......”

 

方多病许久没有说话,而后吸吸鼻子,似是自语:“至少他还活着,李莲花还活着......活着便好。”

 

活着。

 

或许吧。

 

 

——

 

方多病问他能不能治好,笛飞声无法回答。

 

依药魔所言,李莲花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或许他是沿途中遇上机缘,或许是两大顶级功法相辅相成,又或许是李莲花还清醒之时沿着经络将毒逼至手臂,未直接攻入心脉至人丧命......可惜如今毒已深入头髓,神智毁损,非人力可医了。

 

李莲花看不见,听不清,嗅觉味觉也像是所剩不多,触觉尚存,但却不知幸是不幸——给他扎个针,这人便乱动,说疼,有东西咬他。

 

这两日为治疗这五感退化,每日需施针服药三次。药魔的意思,眼睛坏得太厉害,是治不好了,嗅觉味觉还有得救,听力虽无法尽复,约莫也能比现在好些。可每次施针,李莲花都不配合。

 

他这一身经络乱得吓人,若要药性游走,亦不得点穴,笛飞声便直接强行将人摁住,不许他动。一开始还有点挣扎的力道,不过每次施针到了最后,李莲花便一点也动不了,身上毫无力气,只剩下有一下没一下哼哼的声儿,耷拉着脑袋喘气。

 

两日来,听力好了点,但代价便是总头疼,每日三次施针,饶是李莲花如今的记忆力,也差不多记住了笛飞声的声音,一听到便急着乱转,想要躲起来。

 

......

 

今日方多病到了,摁着李莲花扎针的人又多了一个,不过这个新来的不如笛飞声心硬如铁,看李莲花疼得哆哆嗦嗦打着绊子说不的时候,便忍不住想要松手:“笛飞声,他疼得很,你——”

 

“习武之人,疗伤治病怕什么疼。”

 

 

李相夷,李莲花,哪怕痛得要死了,也不会喊疼。

 

若是李莲花,治与不治,都得是他说了算。就如当日给人灌药,将人扔到蛇窟里,也没见他示弱——狼狈得起不来身,照样敢仰颈长笑,笑他笛飞声不自量力。若是李相夷,当日一剑穿胸也只会发狠地瞪着他,绝不露出半点痛吟,与自己一样,那家伙不怕疼。

 

他只会卯着劲伺机而动,让对手更疼。

 

哪里会像现在的李莲蓬......不会动手反抗,不会言辞刺人,只会摇着头一声一声说疼,说不。

 

然而听着李莲花不断捯气的声音,笛飞声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摁着李莲花的力道也松了许多。

 

 

你还在吗,李莲花......

 

 

——

 

自寻到李莲花,已经一月有余。

 

笛飞声手持那把长刀,立于沙滩之上。

 

海风阵阵,浪涛翻起又湮灭,潮退后留下一地湿漉漉的沙子,还有白色的浮沫,在岸上停留一阵,便不见踪影。地上还有些方才刀风所过劈开的印痕,杂乱交错,也随着潮水越来越浅,最后消失。

 

笛飞声从来心无旁骛,没有杂念,从不踌躇。然而这些日子练武,他那把快刀,却不知该斩向何方。

 

李莲花手臂上的疤,正用着最好的药。时间长了,也许便会光洁如新,看不见痕迹,或者只余下浅浅淡淡看不清的几道印子。

 

李相夷呢?

 

李莲花说他放下,几乎是一揭而过。他说他选择以后的日子,他喜欢烧菜,没事时逗逗狗......他现在也不记得那条狗该叫什么名字了。

 

或许他选过,或许他没得选。

 

 

那便再让他选一次。

 

 

——

 

笛飞声回到渔村,将手中的长形箱子放在那人身前。李莲花摸了摸这箱子,觉得这或许是个柴火,长得倒是十分标志,方方正正的,不知好不好烧。想要抽走,那木柴却被人从中横着揭开,对面人开口:

 

“这是你的剑。”

 

噢,不是柴火。

 

可是他没有剑。李莲花摸了摸其中的东西......而且这也不是剑,他摸过那个给他吃糖的人腰间挂着的东西,那个人告诉他那是剑。

 

一截,两截,三截——剑,不是这样子的。

 

所以他摇头:

 

“这不是。”

 

然而那人坚持,声音也凶。又说了一遍一模一样的话:

 

“这是你的剑。”

 

李莲花只好又摸了摸那把“剑”,凉凉的,有点硌手。他不喜欢和人争,况且送给他东西,是好人。

 

“好吧,这是我的剑。”

 

“......李莲花,这是少师剑,你还要不要它?”

 

笛飞声看着李莲花,那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睁着眼睛,微微偏着头,有些茫然,像是在等待笛飞声再说点什么,好让他知道,这人想要什么答案。

 

两人都在等,直到笛飞声重新将盒子盖上,离开。

 

 

李莲花摇摇头,他好像该出去晒网了,还有喂鸡——都不知道一夜之间从哪里多出来那么多鸡,原来好像是没有的。

 

或许那个新来的客人是养鸡的,他一来,就带来了许多鸡......还有一条狗,还挺亲人,老围在他身边打转。

 

这样想着,李莲花又去取了一些肉。于是他左臂弯里夹着一个大白菜,手中拎着肉,走出门去。

 

 

——

 

一叶孤舟,笛飞声沉默地看着手中少师残片——少师剑,属于李相夷,也属于李莲花。或许他终究来迟一步。

 

若他早来几日,必然要将此剑交给那人。收下也好,不要也罢,要让他自己选。 

 

笛飞声将背后的长刀解下来,最后看了一眼,与少师剑一起装进了盒中。

 

海浪波涛如旧,只是平常的一晚。

 

 

——

 

翌日方多病见笛飞声,总觉得哪里不对,看了两眼反应过来,奇道:“老笛,你刀呢?”笛飞声语气没什么波动:“死了。”闻言,方多病噎了一下,觉得这笛飞声实在是莫名其妙,神经兮兮的,遂翻了个白眼。

 

“他怎么样?”

 

“老样子,还在睡觉......诶老笛,我看李莲花挺馋螃蟹,都做好了在锅里,你去,给他剥好了等他醒来吃!”

 

方少爷自寻到了李莲花,那股子颐指气使的少爷气又回来了。笛飞声懒得理他,先进屋看了李莲花。

 

那人盖着厚厚的毯子,眉眼舒展,安安静静地睡。这一瞬间,又很像以前那个李莲花了。

 

若为行尸走肉,不如一死——笛飞声一贯是这样认为的,可李相夷要如何,李莲花要如何,笛飞声看不清,也并无资格替他做什么决定。

 

或许现在这样,他会觉得很好......或许。

 

李莲花身体还是很差,但扎了那么多天的针也并非全无效果,至少他现在味觉恢复不少,挑嘴起来。方多病成天忙活得很,就为了让这人舒服点。于是笛飞声也没有问过他,李莲花治不好,回不来,要怎么办。

 

“至少他还活着。”

 

想必方多病会这样回答。

 

......

 

笛飞声站了一会儿,见李莲花歪着头像是要咳,于是为他打入了点内力,那人便又睡着了。

 

枕边还放着前日捡来的珊瑚块,不太规则,挺粗糙的。

 

这么些灰白暗淡的疙瘩块,也亏得他凭着这几乎没有的视力从沙子里扒拉出来。

 

拿回来后也不需要人帮忙,一只手抓着珊瑚块儿在磨刀石上一点一点磨,磨一会儿,吹口气,时间长了能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也不知道想做什么......可能又在给自己做什么小玩意,就像以前那些不重样的头簪。

 

当时方多病蹲在李莲花旁边,跟他说你别弄了,本少爷有的是钱,给你买大的,打磨好的!李莲花长长噢了一声,重复了一遍:“大——的,磨好的!”

 

方多病摇头晃脑夸他上道,也不管其语气敷衍与否,又缠着让说记不记得他是谁。李莲花于是停下手中动作仔细想了一会儿,飘出来一句:“你是少爷,本少爷。”

 

 

......

 

 

罢了。

 

 

李相夷,李莲花,或者李莲蓬。

 

喜欢什么便做什么吧。

 

 

空杯相对,沉刀入海,若那人当真已经不在,也不算无人祭奠。

 

 

 

搁下手中的珊瑚石,笛飞声走出屋子,他没有什么要做的,只是打算去剥一碗螃蟹。

 


(完)



珊瑚是不是珊瑚虫,莲蓬是不是李莲花;

不算是喜欢的结局,但是是知道原著结局时的第一感受,欢迎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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